第218章 雪夜，国道，大铲车
第218章雪夜，国道，大铲车
景州，国道。
“蔡小姐，不能再走了，再往前走咱们陷到雪里还得找救护队过来，真不能继续了。”
一辆面包商务车停在路边，开着双闪。硕大的雪花落下，映在远光灯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女人着急的趴在车门上，透过车窗看向远方，“一点都不行了吗？”
司机笃定的点点头，“再往前走也上不去高速，从这片儿农田里过咱车不行。再一个，老乡的玉米棒子还没收，咱要是这么碾过去回头肯定要被人报警，找到单位大家都麻烦。”
蔡思蓉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一般。
“师傅你回去慢点儿，我自己走过去！”
“什么！！！”开车的司机扭头过来，“疯了吧你，望山跑死马你没听过吗，这段儿路看着很近，大白天走过去也得一个小时了，这种天气伱怎么过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回去怎么跟领导交代？不行，绝对不行！”
蔡思蓉还想说什么，但司机师傅的眼神告诉她，别开口，不可能。
从前晚地震的时候蔡思蓉就没合过眼，作为景州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她昨晚深夜就准备前往震中现场报道。
后来观察了半天发现，好像没啥大事儿，也没什么值得报道的。
毕竟这就是个小地震，没造成人员伤亡，抖音上发的许多视频也都是一些居民逃跑时的搞笑视频，整体舆论反应还算不错，这种时候电视台就没有介入的必要了。
但是震后的雪，一下，就是一整个晚上，再加一个整个白天。
蔡思蓉不断地刷着抖音，看到了高速服务区有人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视频，看到了高速路上有人渴的不行吃雪的视频。
被堵在路上的群众，情绪逐渐开始变得悲观起来。
这种时候，刚大学毕业两年的蔡思蓉当仁不让的向领导请示了自己想去一线采访的意愿。
本身领导还有些迟疑，可转念一想，马上就要年底评优和金话筒的时间了，景州电视台作为官方电视台今天甚至都没干出来什么业绩，也便同意了蔡思蓉的申请。
但领导说了，安全第一！
蔡思蓉锤了锤大腿，把负责直播的设备卡在她的肩膀上，麦克架在衣领内侧，“师傅，我下去先试试。”
“嘿！嘿！这闺女！”司机师傅也立马跳下车去追。
一天一夜的雪，在城市里都还好点，在这种荒郊野岭足足存了快有一尺那么厚！
一脚下去，雪能埋到人的小腿上。
蔡思蓉一个小姑娘想往过走，开什么国际玩笑？
果不其然，蔡思蓉刚跳下车没走两步，就因为看不到地面一脚踩空摔倒了，她站起来拍打掉身上的雪又要继续往前走。
“别闹了，你快别闹了！赶紧跟我上车。”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大喊。
蔡思蓉扭头看着他，“不行，我今年必须拿到金话筒！”
现在电视台行业也卷啊，随着网络的发达，他们这种传媒已经不看什么收视率之类的东西了，转而开始看自家的官方微博和抖音直播间这类的数据了。
这次的新闻直播，将会是蔡思蓉拿到金话筒的唯一机会！
司机师傅张开嘴大声呐喊，但是他的声音被阵阵引擎轰鸣声给淹没了下去，这片地方按理说是非常安静的才对！
师傅扭头去看。
距离他不远处，约莫几百米的地方有两道奇亮无比的大灯照射过来，在雪地上映的分外晃眼。
关键是那个声音，就跟消声器坏了似的，在夜色中疯狂咆哮。
“这他妈什么车啊！”
随着那两束灯光越来越近，师傅定睛一看，“卧槽！”
这巨大的怪物，下方是两条三米长的履带，压着雪地在走。
虽然声音很吵，但仿佛都能听到雪地被压的嘎吱作响的声音。
前面则是一个巨大的铲子，那里头也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外边儿用一张巨大的篷布盖着，在车子的左侧还挂着几个破旧的书包，已经被雪完全的覆盖了，只能从外形大概判断出来。
这辆巨无霸大车，毫不顾忌的直接从他们的面包车后边儿开了过来，哪怕马路跟旁边的田地有着接近一米的沟壑也毫不在意，如履平地一般的开了过来。
“牛逼啊卧槽！”
司机师傅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他完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个玩意儿？
这辆巨无霸又向前开了开，走到司机师傅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里边儿探出来一个脑袋。
“去哪儿啊师傅？”
那人扯着大嗓子，声音居然穿过轰鸣声还能准确的进入耳中。
电视台司机懵逼了，也扯着大嗓子，“服务区，我们想去服务区！”
车上那人把火熄掉，“你也去服务区？肘，上车！我们也去！”
司机扭头看了眼，蔡思蓉也注意到了这个巨无霸，已经在前面儿停下了脚步，“蔡小姐，蔡小姐！他们要去服务区，你快来搭个车！”
蔡思蓉扛着直播手机艰难的走回来，“真去服务区啊？”
“是啊，赶紧的，你要去就上车，俺们这个车能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脸蛋子胖胖的男人。
蔡思蓉看了看这辆巨无霸，比划了一下之后感觉自己有点上不去。
“蔡小姐，来！”电视台司机推着她胳膊，“蹬我腿上！”
蔡思蓉听话的蹬着司机的大腿，又努力的向上爬了一截儿，可算是钻进了驾驶舱里。
“行了师傅。”那个胖乎乎的男人挥着手，“俺们去服务区给人送饭去，你就放心吧！”
司机师傅笑着挥挥手，“你们牛逼！注意安全！”
发动机咆哮声中，巨无霸再度发动，慢悠悠的朝着前方行驶而去，它面前的成片庄家犹如韭菜一般被碾压跌倒。
蔡思蓉钻进驾驶舱后，这个本来就不宽敞的地方更加的拥挤了。
不过她虽然进了电视台才两年时间，这两年去一线采访的工作数不胜数，比这恶劣的环境她也丝毫不畏惧。
“你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开车去服务区啊？”蔡思蓉拍了拍身上的雪，好奇问道。
张毅嘿嘿一笑，“俺们去服务区送饭，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晚了跑这块儿了啊？”
詹阳操控着巨无霸，“呵呵，大晚上碰着美女了，要我说这就是缘分。”
“说得对，咱这就是缘分。我们家老板被困在服务区了，送饭是一方面，这不是想着去卖点儿东西，嘿嘿！”阿武不怀好意的偷偷给了张毅一肘子，仿佛在暗示什么。
蔡思蓉歪了歪头，“我是电视台记者，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可以开直播吗？”
闻言，刚才还笑嘻嘻刷屏的三个男人，顿时愣住了。
张毅扭头问，“你是说，电视台直播？”
“嗯呐！应该可以吧，我去服务区就是要做关于这次雪灾的一线报道。”
张毅理了理头发，“你会问我们问题吗？”
蔡思蓉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来面巾纸擦拭湿哒哒的头发，“当然要问的呀！这种天气遇到了你们，还搭上你们的车，肯定要问一下的。”
三个男人方才的玩笑神色瞬间收了起来。
阿武躲在黑暗中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詹阳操作着巨无霸，他的腰杆儿挺的更直了一些。
而张毅，则是把眼镜摘下了擦了干净，又理了理棉衣的衣领。
蔡思蓉这边，稍微调试了一下设备后，便打开了景州市电视台，官方直播间！！！
景州市，景州能源集团风力电厂，总部。
“这都几点了，你们303项目部怎么回事儿，别的项目部还着急用车呢？老张我跟你说啊，这种极端天气要是电力出了问题，因为没有车而不能及时维修，这种篓子我可给你顶不住啊！”
综合办，主任秦文明气势汹汹的捂着红色电话。
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电话里头的声音很响亮，“不可能啊！詹阳那小子今天早上就下了班就走了，按理说不到中午就能把车送回单位啊，我刚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接，主任您别急，我再给他打！”
秦文明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马说道，“你别挂电话，拿你手机给他打，打卫星电话！”
说完之后，秦文明捂着话筒，“龚总，马上就联系到了，马上！”
龚总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也能看得到他脸上的愠怒。
这种关键时刻，搞不好哪条线路就会出问题，他们搞电力的就得二十四小时待命，尤其是这种超大型设备的调用，必须得由单位层层审批才能通过。
现在倒好，303项目部刚把变电所修好，履带式铲车没回来！
这要是哪个项目部又出问题了，临时去哪儿再跟人借这种专用设备去？
秦文明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关键时刻电话里头的人终于有回信儿了。
“老秦，你快看手机上！咱景州电视台的直播，我操了，詹阳这小子私自开着车去其他地方了，开除！我明天就给单位打报告，必须开除这小子！”
秦文明手一颤。
“怎么会这样？”
一个大铲车你开着它搞毛去啊？
如果是平时，就算是单位职工偷偷开着铲车回家里干点儿私活，领导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种时候还敢把车开回去，这也太不懂事儿了吧？
秦文明当即拿出手机里，立刻搜索到景州电视台的官方直播间。
好家伙，看来写着大雪大家都在家里闲着没事干，直播间里居然有小一万的观众在线。
“大家好，我是景州电视台记者，蔡思蓉。”
“今晚我将会前往雪灾受困人员的一线现场，带大家看看现在高速路上的情况究竟如何！”
“非常幸运啊，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抵达一线，幸好在马路上遇到了三位热心群众。”
镜头一转，“请问三位，你们这次开着这么一辆车去高速路上，是有什么事儿吗？”
蔡思蓉例行公事的问题，可就是这个镜头转过来。
秦文明人都傻了，直接把手机拿到龚总的面前，“看！就是这孙子，偷偷开公车办私事，我同意老张开除这位同志的申请，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龚总，可是景州能源的一把手。
他没有做声，就那么看着手机。
里边儿开着车的詹阳腰板直直的，眼神非常严肃的盯着前方，“大雪无情人有情！本来我今天刚下班，但是听说高速路上被堵着很多群众，他们没饭吃，没水喝！我们三个兄弟一合计，就想开车去帮帮群众。这车也是我们公司的公车，要不是这种履带式铲车，我们也根本到不了现场。”
张毅立马接过话茬，“我是景州市美味来公司的一名职员。本来今天我还在公司里做生意，但是听说老板被困在了高速服务区，对于很多群众受冷受饿的情况，我们的老板深感痛心。所以安排我，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给群众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阿武被挤在最后边儿，他人都要傻了。
你们大陆人这么能吹的吗？
谁他妈刚才说要去服务区狠狠地宰那些人一顿，一碗面卖个七八十的？
又是谁他妈说的这次送饭结束必须让苏老板炒上十几个小菜犒劳一下的？
蔡思蓉接回话题，“雪灾无情人有情啊！在这种极端环境之下，竟然还有热心市民冒着大雪送温暖，真是太感人了，好的，我们先来看看外面的雪究竟有多大！”
画面转过来，两道射灯照射着空中鹅毛般的大雪。
成片的玉米杆子被压倒在地。
秦文明看到这里，“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开着单位的公车不说了，还肆意毁坏农民的劳动成果，这个詹阳简直无法无天，令人发指啊！”
龚总斜着眼看着他，“胡闹！”
“对，领导这也太胡闹了。我现在就起草辞退书，以重大失职为由辞退这个詹阳！”
龚总腾的站起来，“我说你胡闹！”
“这是什么？这是咱们景州能源心系群众，深夜大雪送温暖，你这就给我再调一辆车回来，问问这个詹”
“詹阳？”
“对！问问詹阳他们拉了什么物资，现在还需要什么物资？按照詹阳的指示进行配送，务必在第一时间送达现场！”
秦文明傻了。
不是领导，刚才您说的可不是这个啊，您说的是：谁他妈不长眼这个时候把铲车开走了？找到这个人直接让他滚蛋！
看秦主任愣着不懂，龚总怒气腾腾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办？哦对了，记得让广告公司赶紧弄个横幅，把咱们集团的名字写上。”
秦文明：“哎！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不得不说，这种巨无霸真的超猛，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如隔天堑般的距离就缩短在了眼前。
詹阳抬头望了眼，“不行了，这回是真开不上去了。咱还得想个办法。”
蔡思蓉问道，“能不能把我弄上去？”
詹阳看了眼她的身板儿，“能是能，你站在铲子上，我把你送上去。但是你可要注意安全了。”
蔡思蓉啥也不怕，狂点头道，“放心！”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听到这般对话，弹幕疯狂刷起。
“女子能顶半边天！蔡小姐威武啊！”
“急死了，我儿子就被困在了高速上，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饿了一天，关键是我孙子也在高速上，小孩儿饿了一天快撑不住了啊呜呜呜”
“蔡小姐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跪求蔡小姐打开打赏功能，虽然我没什么钱，但也想尽点绵薄之力！”
蔡思蓉哪有时间看弹幕啊，作势就要往下跳。
张毅一把抓着她胳膊，“你让我先下去，你一个女人不安全，我跟你一起上去！”
“行！”
两人旋即跳下铲车，张毅托着蔡思蓉屁股硬是推到铲子上头，这种时候他也没时间顾及什么，随后自己在爬上去，给了詹阳一个手势。
詹阳伸出头嘶吼着，“小心！我会很慢的把你们升上去，你们扶稳了！”
张毅比划一个OK的手势。
一手扶着蔡思蓉，一手抓着大铲子的边缘，在詹阳的操作下，铲子徐徐升起，抬到三米多高的时候终于跟前方的服务区地面平行了。
这个位置，是服务区大超市的后边儿。
估计高速服务区的管理也想不到会有人闲的没事儿从这个位置爬上来，所以这里压根没有围墙。
两人绕过大超市。
本来还激动的心，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瞬间就清冷了许多！
入眼，一望无际的汽车，全都被白雪压的严严实实。
车与车的缝隙中，偶尔能看到有人在跳来跳去活动着身体，靠近服务区大厅的这边，跟着玻璃门就能看到里边儿人满为患，甚至有些人困的顶不住直接就躺在了地上睡觉。
孩童的哭闹声，大人的叹气声，在雪夜中格外的刺耳。
“现在怎么办？”蔡思蓉也没了主意。
她的计划是来到现场之后进行采访，可现在看来，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跑过去问怎么样了，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张毅扫视了一圈儿，并没有看到张佳怡那个猛禽。
“等会儿，我先给老板打个电话。”
停车位上，苏辰几人挤在车里，这会儿也开始变得无比的烦躁。
“这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啊？烦死人了。”何舒婷闭着眼痛骂！
张莉扒拉几下手机，得亏他们这个车子基本上一直都处于启动状态，还是可以充电的，要是手机也没电了那才叫真的难受！
“天气预报又改了，说是明天早上七点钟才停。现在我已经不相信天气预报了。”
凌舒屿靠着车窗，麻木的看着外面的一片雪白，好像这个世界现在除了白色再也没有了其他色彩。
“等着吧，谁都没办法的事儿。”
几人的抱怨，被苏辰手机的铃声打断。
“喂？”
“老板，老板！你们在哪儿呢？”
苏辰无语的看了眼来电的人，确定是张毅之后又拿回到耳边，“牛店服务区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不是。”张毅喘着大气，“我是说，你们在哪个位置？我到服务区啦！我给你们送饭来啦，你快下车挥挥手，我看不到你们！”
“啥玩意儿？”苏辰难以置信的透过车窗扫视了一圈儿。
卧槽！
在服务区大超市的门口，真有个人外形看着特别像张毅，苏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虽然这货旁边还站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姑娘，但可以确定，就是张毅！
苏辰直接挂了电话跳下车。
“老板干嘛去？”
“老板？”
几个姑娘也纷纷跟着跳下去，追在苏辰的身后跑了老半天。
张佳怡喘着气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人，“张毅？”
“你怎么来了？”张莉道。
何舒婷揉了揉眼，“你怎么过来的？你不堵车吗？”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张毅激动的拉着苏辰，“老板，我按照您的指示给乡亲们送温暖来啦！”
苏辰疑惑的看着这货，什么我的指示？我啥时候指示你了？
只看张毅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疯狂暗示，这才注意到了旁边那个妹子肩膀上的手机。
“这位是？”
张毅缩回来，站在二人中间，“这位是景州电视台记者，蔡思蓉。她也是要赶到一线报道来着，正好路上遇到了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所以你们.”苏辰想了半天，就是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老板，你快过来。”张毅神神叨叨的拽着苏辰，绕过超市，走到了一个很陡的土坡边上，“你看。”
苏辰深吸一口气。
我滴个妈，这什么玩意儿？
下边儿放着一辆超级巨无霸，那个铲子还上下颤抖着好似再跟自己打招呼一样。
“苏老板？咋样，感动不？别哭嗷！”
靠，詹阳！
“苏老板，嘿嘿，放心嗷，这次的费用咱冯总全部报销！”
尼玛，阿武也来了！
苏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犹如被什么东西给怼了一拳似得。
又感动，又难受！
拍拍张毅的肩膀，看着这个胖乎乎有点憨憨的男人，苏辰咧开嘴笑了，“我现在知道方长当年的感受了。”
先前确实不太能理解，张毅又抠又懦弱，方长为啥这么多年还在不遗余力的帮他，哪怕被张毅总是占小便宜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苏辰懂了。
雪夜，国道，大铲车，这真不是一般感情能干出来的事儿，既然如此，苏辰也就不多废话了。
“都带了什么？我们几个都要饿死了。”
说起来这个，张毅可就不困了，他把苏辰拉到一边防止被蔡思蓉的直播手机给听见。
“老板，我给咱自己带了点儿羊肉卷儿还有蔬菜啥的，咱自己能涮羊肉吃。”
“牛啊你！这雪天涮羊肉，绝了！”苏辰竖起大拇指，肚子已经开始呱呱叫了。
张毅很小心的望了眼旁边，只看蔡思蓉正在跟直播间观众互动，并没有时间搭理这边，这才压低了嗓子，“老板，我还带让铲车带了七十袋白面粉，寻思这么多人堵车咱反正在这边塞着也是塞着，还不如做点生意卖点面条啥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回，可就不是大拇指了。
苏辰直接竖起两个大拇指！
“你小子可以啊！我说呢方长那么无语，你给他送泡面就去卖泡面，给我送涮羊肉还能顺便卖面条，这么多年你没发财，我真觉得老天爷瞎眼了！”
张毅不好意思的揪了揪头发，发梢上的雪花已经融化了又结冰了。
“问题是半路上碰到这个记者了，人家那么多直播间观众盯着呢，我寻思咱说去高价卖东西也太难听了，就说是过来援助被困群众的，你说这.”
苏辰喔了声，也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有点难搞，不过他也很能理解。
如此之多的人被困在这里，大家饿了一天一夜了，实际上弄个面摊做点生意很正常。
关键就是，华夏人有个特质。
越是这种时候，你要想高价卖面条那你就是发国难财！
这种心思绝对不能有，很容易被人给喷死，苏辰觉得张毅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可问题是苏辰这人也不是爱吃亏的人，还真不是苏辰这人小气，在苏辰心里，换个角度去想的话，如果现在是别人过来救援自己，能在这种天气环境下吃上口热乎东西这简直谢天谢地了！
还要白嫖？
反正苏辰肯定是不好意思的，所以自己的手下人来干这个活儿，苏辰也绝对不好意思让大家白干。
沉思片刻后，苏辰把张毅拽到身边，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毅听着苏辰的话，眼睛里逐渐开始放光。
“行，老板，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当即，苏辰走到那位记者跟前，“这位小姐姐，是这样的。因为我跟我公司的员工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我们先吃口热乎饭，等咱们自己吃过了之后，再开始帮助大家！”
蔡思蓉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开始做救助活动了，听到苏辰的话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不然的话直接开灶，到时候人太多难免人家苏老板公司的员工都没工夫吃饭了，大家都是人，不能说帮了你饿了我自己吧？
她很懂事的点点头，“那当然了，这样。你们先吃饭，我先去其他地方采访一下被困群众，嗯.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你们吃饱了之后，我立马就过来帮忙！”
苏辰点了点头，“那可以的，张毅你跟蔡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咱们抓紧时间吃，吃完了立刻开始救助被困群众！”
“好嘞！”
张毅和蔡思蓉互留了联系方式，蔡小姐便直接带着手机前往了高速路的主干道上，她要拍摄一下这边的处境究竟有多困难。
而苏辰这边，等蔡小姐离开之后，他跟张毅赶紧招呼巨无霸上的詹阳和阿武，让他俩也爬着铲子上来。
“老板，咱先吃个面条？”
“吃个毛的面条，有涮羊肉不吃王八蛋！”
吃面条那就是骗一骗记者和观众，总不能当着那么多景州市民说：让大家先饿肚子吧，我们要去涮羊肉啦！
真这么干，估计能被景州市民唾沫星子都给吐死！
“得嘞，张毅接着！”
刘阿宝提着那个破烂书包猛地一丢，张毅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这里头有羊肉卷儿，蔬菜没多少。”
“能行。”苏辰按了按，感觉这羊肉分量还不少呢，“这天气就得吃羊肉，羊肉暖身子。”
旋即，阿武和詹阳也从铲子上爬了上来，一群人总算是集合在了一起。
苏辰向着服务区扫视了一圈儿，他们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主要是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很妙。
时间俨然来到了晚上的九点，外面的气温很冷，大家又冷又饿，谁也没心思在外边儿溜达，基本上都在车子里取暖。
“找个利索地方去。”苏辰继续扫视着。
张毅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肯定利索，你们跟我来。”
走到外边儿，苏辰又招呼着姑娘们赶紧跟上，一伙人跟着张毅向服务区的角落那边走过去。
“咱这是要干嘛去啊？怎么感觉偷偷摸摸的？”张莉缩着脑袋小声问道。
何舒婷则是拉着阿宝，“阿宝哥，你不说给我弄好吃的，吃的呢！我好饿啊。”
阿宝哈着气，“慌什么，啥都有，你跟着走就行了。”
在张毅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停车场，来到了服务区最边缘的位置，这里有个类似于车库的小屋子，拢共两间。
“这种地方一般到了晚上就没人了，左边是值班室，右边是补胎的。”
张毅鬼鬼祟祟走到值班室趴在窗户上瞅了瞅，“真没人，他们服务区的工作人员都在宿舍休息，有人要补胎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大家顺着张毅的手指看去，卷闸门上还真贴着一个电话。
“咱现在就可以来他补胎的地方吃饭。”
值班室隔壁，就是用来修理轮胎的屋子，这房子是敞口的，里边儿摆着一架用来拆卸轮胎的工具，再就没什么东西了，美中不足的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胶皮味道，应该是库房里的新轮胎散发出来的。
不过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你小子怎么门儿清啊，啥都知道。”苏辰真是纳闷了。
张毅嘿嘿傻笑，“我以前徒步的时候，有时候偷偷跑到高速上，晚上就在这种地方休息。”
牛！
大家齐齐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行，不废话了，开始吧！”
刘阿宝和阿武一起帮忙张罗，破烂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的时候。
妹子们，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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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国道。
“蔡小姐，不能再走了，再往前走咱们陷到雪里还得找救护队过来，真不能继续了。”
一辆面包商务车停在路边，开着双闪。硕大的雪花落下，映在远光灯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女人着急的趴在车门上，透过车窗看向远方，“一点都不行了吗？”
司机笃定的点点头，“再往前走也上不去高速，从这片儿农田里过咱车不行。再一个，老乡的玉米棒子还没收，咱要是这么碾过去回头肯定要被人报警，找到单位大家都麻烦。”
蔡思蓉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下什么决心一般。
“师傅你回去慢点儿，我自己走过去！”
“什么！！！”开车的司机扭头过来，“疯了吧你，望山跑死马你没听过吗，这段儿路看着很近，大白天走过去也得一个小时了，这种天气伱怎么过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回去怎么跟领导交代？不行，绝对不行！”
蔡思蓉还想说什么，但司机师傅的眼神告诉她，别开口，不可能。
从前晚地震的时候蔡思蓉就没合过眼，作为景州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她昨晚深夜就准备前往震中现场报道。
后来观察了半天发现，好像没啥大事儿，也没什么值得报道的。
毕竟这就是个小地震，没造成人员伤亡，抖音上发的许多视频也都是一些居民逃跑时的搞笑视频，整体舆论反应还算不错，这种时候电视台就没有介入的必要了。
但是震后的雪，一下，就是一整个晚上，再加一个整个白天。
蔡思蓉不断地刷着抖音，看到了高速服务区有人因为低血糖晕过去的视频，看到了高速路上有人渴的不行吃雪的视频。
被堵在路上的群众，情绪逐渐开始变得悲观起来。
这种时候，刚大学毕业两年的蔡思蓉当仁不让的向领导请示了自己想去一线采访的意愿。
本身领导还有些迟疑，可转念一想，马上就要年底评优和金话筒的时间了，景州电视台作为官方电视台今天甚至都没干出来什么业绩，也便同意了蔡思蓉的申请。
但领导说了，安全第一！
蔡思蓉锤了锤大腿，把负责直播的设备卡在她的肩膀上，麦克架在衣领内侧，“师傅，我下去先试试。”
“嘿！嘿！这闺女！”司机师傅也立马跳下车去追。
一天一夜的雪，在城市里都还好点，在这种荒郊野岭足足存了快有一尺那么厚！
一脚下去，雪能埋到人的小腿上。
蔡思蓉一个小姑娘想往过走，开什么国际玩笑？
果不其然，蔡思蓉刚跳下车没走两步，就因为看不到地面一脚踩空摔倒了，她站起来拍打掉身上的雪又要继续往前走。
“别闹了，你快别闹了！赶紧跟我上车。”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大喊。
蔡思蓉扭头看着他，“不行，我今年必须拿到金话筒！”
现在电视台行业也卷啊，随着网络的发达，他们这种传媒已经不看什么收视率之类的东西了，转而开始看自家的官方微博和抖音直播间这类的数据了。
这次的新闻直播，将会是蔡思蓉拿到金话筒的唯一机会！
司机师傅张开嘴大声呐喊，但是他的声音被阵阵引擎轰鸣声给淹没了下去，这片地方按理说是非常安静的才对！
师傅扭头去看。
距离他不远处，约莫几百米的地方有两道奇亮无比的大灯照射过来，在雪地上映的分外晃眼。
关键是那个声音，就跟消声器坏了似的，在夜色中疯狂咆哮。
“这他妈什么车啊！”
随着那两束灯光越来越近，师傅定睛一看，“卧槽！”
这巨大的怪物，下方是两条三米长的履带，压着雪地在走。
虽然声音很吵，但仿佛都能听到雪地被压的嘎吱作响的声音。
前面则是一个巨大的铲子，那里头也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外边儿用一张巨大的篷布盖着，在车子的左侧还挂着几个破旧的书包，已经被雪完全的覆盖了，只能从外形大概判断出来。
这辆巨无霸大车，毫不顾忌的直接从他们的面包车后边儿开了过来，哪怕马路跟旁边的田地有着接近一米的沟壑也毫不在意，如履平地一般的开了过来。
“牛逼啊卧槽！”
司机师傅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他完全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个玩意儿？
这辆巨无霸又向前开了开，走到司机师傅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里边儿探出来一个脑袋。
“去哪儿啊师傅？”
那人扯着大嗓子，声音居然穿过轰鸣声还能准确的进入耳中。
电视台司机懵逼了，也扯着大嗓子，“服务区，我们想去服务区！”
车上那人把火熄掉，“你也去服务区？肘，上车！我们也去！”
司机扭头看了眼，蔡思蓉也注意到了这个巨无霸，已经在前面儿停下了脚步，“蔡小姐，蔡小姐！他们要去服务区，你快来搭个车！”
蔡思蓉扛着直播手机艰难的走回来，“真去服务区啊？”
“是啊，赶紧的，你要去就上车，俺们这个车能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脸蛋子胖胖的男人。
蔡思蓉看了看这辆巨无霸，比划了一下之后感觉自己有点上不去。
“蔡小姐，来！”电视台司机推着她胳膊，“蹬我腿上！”
蔡思蓉听话的蹬着司机的大腿，又努力的向上爬了一截儿，可算是钻进了驾驶舱里。
“行了师傅。”那个胖乎乎的男人挥着手，“俺们去服务区给人送饭去，你就放心吧！”
司机师傅笑着挥挥手，“你们牛逼！注意安全！”
发动机咆哮声中，巨无霸再度发动，慢悠悠的朝着前方行驶而去，它面前的成片庄家犹如韭菜一般被碾压跌倒。
蔡思蓉钻进驾驶舱后，这个本来就不宽敞的地方更加的拥挤了。
不过她虽然进了电视台才两年时间，这两年去一线采访的工作数不胜数，比这恶劣的环境她也丝毫不畏惧。
“你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开车去服务区啊？”蔡思蓉拍了拍身上的雪，好奇问道。
张毅嘿嘿一笑，“俺们去服务区送饭，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晚了跑这块儿了啊？”
詹阳操控着巨无霸，“呵呵，大晚上碰着美女了，要我说这就是缘分。”
“说得对，咱这就是缘分。我们家老板被困在服务区了，送饭是一方面，这不是想着去卖点儿东西，嘿嘿！”阿武不怀好意的偷偷给了张毅一肘子，仿佛在暗示什么。
蔡思蓉歪了歪头，“我是电视台记者，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可以开直播吗？”
闻言，刚才还笑嘻嘻刷屏的三个男人，顿时愣住了。
张毅扭头问，“你是说，电视台直播？”
“嗯呐！应该可以吧，我去服务区就是要做关于这次雪灾的一线报道。”
张毅理了理头发，“你会问我们问题吗？”
蔡思蓉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来面巾纸擦拭湿哒哒的头发，“当然要问的呀！这种天气遇到了你们，还搭上你们的车，肯定要问一下的。”
三个男人方才的玩笑神色瞬间收了起来。
阿武躲在黑暗中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詹阳操作着巨无霸，他的腰杆儿挺的更直了一些。
而张毅，则是把眼镜摘下了擦了干净，又理了理棉衣的衣领。
蔡思蓉这边，稍微调试了一下设备后，便打开了景州市电视台，官方直播间！！！
景州市，景州能源集团风力电厂，总部。
“这都几点了，你们303项目部怎么回事儿，别的项目部还着急用车呢？老张我跟你说啊，这种极端天气要是电力出了问题，因为没有车而不能及时维修，这种篓子我可给你顶不住啊！”
综合办，主任秦文明气势汹汹的捂着红色电话。
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电话里头的声音很响亮，“不可能啊！詹阳那小子今天早上就下了班就走了，按理说不到中午就能把车送回单位啊，我刚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接，主任您别急，我再给他打！”
秦文明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马说道，“你别挂电话，拿你手机给他打，打卫星电话！”
说完之后，秦文明捂着话筒，“龚总，马上就联系到了，马上！”
龚总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也能看得到他脸上的愠怒。
这种关键时刻，搞不好哪条线路就会出问题，他们搞电力的就得二十四小时待命，尤其是这种超大型设备的调用，必须得由单位层层审批才能通过。
现在倒好，303项目部刚把变电所修好，履带式铲车没回来！
这要是哪个项目部又出问题了，临时去哪儿再跟人借这种专用设备去？
秦文明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关键时刻电话里头的人终于有回信儿了。
“老秦，你快看手机上！咱景州电视台的直播，我操了，詹阳这小子私自开着车去其他地方了，开除！我明天就给单位打报告，必须开除这小子！”
秦文明手一颤。
“怎么会这样？”
一个大铲车你开着它搞毛去啊？
如果是平时，就算是单位职工偷偷开着铲车回家里干点儿私活，领导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种时候还敢把车开回去，这也太不懂事儿了吧？
秦文明当即拿出手机里，立刻搜索到景州电视台的官方直播间。
好家伙，看来写着大雪大家都在家里闲着没事干，直播间里居然有小一万的观众在线。
“大家好，我是景州电视台记者，蔡思蓉。”
“今晚我将会前往雪灾受困人员的一线现场，带大家看看现在高速路上的情况究竟如何！”
“非常幸运啊，本来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抵达一线，幸好在马路上遇到了三位热心群众。”
镜头一转，“请问三位，你们这次开着这么一辆车去高速路上，是有什么事儿吗？”
蔡思蓉例行公事的问题，可就是这个镜头转过来。
秦文明人都傻了，直接把手机拿到龚总的面前，“看！就是这孙子，偷偷开公车办私事，我同意老张开除这位同志的申请，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龚总，可是景州能源的一把手。
他没有做声，就那么看着手机。
里边儿开着车的詹阳腰板直直的，眼神非常严肃的盯着前方，“大雪无情人有情！本来我今天刚下班，但是听说高速路上被堵着很多群众，他们没饭吃，没水喝！我们三个兄弟一合计，就想开车去帮帮群众。这车也是我们公司的公车，要不是这种履带式铲车，我们也根本到不了现场。”
张毅立马接过话茬，“我是景州市美味来公司的一名职员。本来今天我还在公司里做生意，但是听说老板被困在了高速服务区，对于很多群众受冷受饿的情况，我们的老板深感痛心。所以安排我，务必要想尽一切办法，给群众送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阿武被挤在最后边儿，他人都要傻了。
你们大陆人这么能吹的吗？
谁他妈刚才说要去服务区狠狠地宰那些人一顿，一碗面卖个七八十的？
又是谁他妈说的这次送饭结束必须让苏老板炒上十几个小菜犒劳一下的？
蔡思蓉接回话题，“雪灾无情人有情啊！在这种极端环境之下，竟然还有热心市民冒着大雪送温暖，真是太感人了，好的，我们先来看看外面的雪究竟有多大！”
画面转过来，两道射灯照射着空中鹅毛般的大雪。
成片的玉米杆子被压倒在地。
秦文明看到这里，“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开着单位的公车不说了，还肆意毁坏农民的劳动成果，这个詹阳简直无法无天，令人发指啊！”
龚总斜着眼看着他，“胡闹！”
“对，领导这也太胡闹了。我现在就起草辞退书，以重大失职为由辞退这个詹阳！”
龚总腾的站起来，“我说你胡闹！”
“这是什么？这是咱们景州能源心系群众，深夜大雪送温暖，你这就给我再调一辆车回来，问问这个詹”
“詹阳？”
“对！问问詹阳他们拉了什么物资，现在还需要什么物资？按照詹阳的指示进行配送，务必在第一时间送达现场！”
秦文明傻了。
不是领导，刚才您说的可不是这个啊，您说的是：谁他妈不长眼这个时候把铲车开走了？找到这个人直接让他滚蛋！
看秦主任愣着不懂，龚总怒气腾腾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办？哦对了，记得让广告公司赶紧弄个横幅，把咱们集团的名字写上。”
秦文明：“哎！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不得不说，这种巨无霸真的超猛，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如隔天堑般的距离就缩短在了眼前。
詹阳抬头望了眼，“不行了，这回是真开不上去了。咱还得想个办法。”
蔡思蓉问道，“能不能把我弄上去？”
詹阳看了眼她的身板儿，“能是能，你站在铲子上，我把你送上去。但是你可要注意安全了。”
蔡思蓉啥也不怕，狂点头道，“放心！”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听到这般对话，弹幕疯狂刷起。
“女子能顶半边天！蔡小姐威武啊！”
“急死了，我儿子就被困在了高速上，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饿了一天，关键是我孙子也在高速上，小孩儿饿了一天快撑不住了啊呜呜呜”
“蔡小姐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跪求蔡小姐打开打赏功能，虽然我没什么钱，但也想尽点绵薄之力！”
蔡思蓉哪有时间看弹幕啊，作势就要往下跳。
张毅一把抓着她胳膊，“你让我先下去，你一个女人不安全，我跟你一起上去！”
“行！”
两人旋即跳下铲车，张毅托着蔡思蓉屁股硬是推到铲子上头，这种时候他也没时间顾及什么，随后自己在爬上去，给了詹阳一个手势。
詹阳伸出头嘶吼着，“小心！我会很慢的把你们升上去，你们扶稳了！”
张毅比划一个OK的手势。
一手扶着蔡思蓉，一手抓着大铲子的边缘，在詹阳的操作下，铲子徐徐升起，抬到三米多高的时候终于跟前方的服务区地面平行了。
这个位置，是服务区大超市的后边儿。
估计高速服务区的管理也想不到会有人闲的没事儿从这个位置爬上来，所以这里压根没有围墙。
两人绕过大超市。
本来还激动的心，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瞬间就清冷了许多！
入眼，一望无际的汽车，全都被白雪压的严严实实。
车与车的缝隙中，偶尔能看到有人在跳来跳去活动着身体，靠近服务区大厅的这边，跟着玻璃门就能看到里边儿人满为患，甚至有些人困的顶不住直接就躺在了地上睡觉。
孩童的哭闹声，大人的叹气声，在雪夜中格外的刺耳。
“现在怎么办？”蔡思蓉也没了主意。
她的计划是来到现场之后进行采访，可现在看来，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跑过去问怎么样了，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张毅扫视了一圈儿，并没有看到张佳怡那个猛禽。
“等会儿，我先给老板打个电话。”
停车位上，苏辰几人挤在车里，这会儿也开始变得无比的烦躁。
“这雪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啊？烦死人了。”何舒婷闭着眼痛骂！
张莉扒拉几下手机，得亏他们这个车子基本上一直都处于启动状态，还是可以充电的，要是手机也没电了那才叫真的难受！
“天气预报又改了，说是明天早上七点钟才停。现在我已经不相信天气预报了。”
凌舒屿靠着车窗，麻木的看着外面的一片雪白，好像这个世界现在除了白色再也没有了其他色彩。
“等着吧，谁都没办法的事儿。”
几人的抱怨，被苏辰手机的铃声打断。
“喂？”
“老板，老板！你们在哪儿呢？”
苏辰无语的看了眼来电的人，确定是张毅之后又拿回到耳边，“牛店服务区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不是。”张毅喘着大气，“我是说，你们在哪个位置？我到服务区啦！我给你们送饭来啦，你快下车挥挥手，我看不到你们！”
“啥玩意儿？”苏辰难以置信的透过车窗扫视了一圈儿。
卧槽！
在服务区大超市的门口，真有个人外形看着特别像张毅，苏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虽然这货旁边还站着一位身材苗条的姑娘，但可以确定，就是张毅！
苏辰直接挂了电话跳下车。
“老板干嘛去？”
“老板？”
几个姑娘也纷纷跟着跳下去，追在苏辰的身后跑了老半天。
张佳怡喘着气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人，“张毅？”
“你怎么来了？”张莉道。
何舒婷揉了揉眼，“你怎么过来的？你不堵车吗？”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张毅激动的拉着苏辰，“老板，我按照您的指示给乡亲们送温暖来啦！”
苏辰疑惑的看着这货，什么我的指示？我啥时候指示你了？
只看张毅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疯狂暗示，这才注意到了旁边那个妹子肩膀上的手机。
“这位是？”
张毅缩回来，站在二人中间，“这位是景州电视台记者，蔡思蓉。她也是要赶到一线报道来着，正好路上遇到了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所以你们.”苏辰想了半天，就是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老板，你快过来。”张毅神神叨叨的拽着苏辰，绕过超市，走到了一个很陡的土坡边上，“你看。”
苏辰深吸一口气。
我滴个妈，这什么玩意儿？
下边儿放着一辆超级巨无霸，那个铲子还上下颤抖着好似再跟自己打招呼一样。
“苏老板？咋样，感动不？别哭嗷！”
靠，詹阳！
“苏老板，嘿嘿，放心嗷，这次的费用咱冯总全部报销！”
尼玛，阿武也来了！
苏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犹如被什么东西给怼了一拳似得。
又感动，又难受！
拍拍张毅的肩膀，看着这个胖乎乎有点憨憨的男人，苏辰咧开嘴笑了，“我现在知道方长当年的感受了。”
先前确实不太能理解，张毅又抠又懦弱，方长为啥这么多年还在不遗余力的帮他，哪怕被张毅总是占小便宜还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苏辰懂了。
雪夜，国道，大铲车，这真不是一般感情能干出来的事儿，既然如此，苏辰也就不多废话了。
“都带了什么？我们几个都要饿死了。”
说起来这个，张毅可就不困了，他把苏辰拉到一边防止被蔡思蓉的直播手机给听见。
“老板，我给咱自己带了点儿羊肉卷儿还有蔬菜啥的，咱自己能涮羊肉吃。”
“牛啊你！这雪天涮羊肉，绝了！”苏辰竖起大拇指，肚子已经开始呱呱叫了。
张毅很小心的望了眼旁边，只看蔡思蓉正在跟直播间观众互动，并没有时间搭理这边，这才压低了嗓子，“老板，我还带让铲车带了七十袋白面粉，寻思这么多人堵车咱反正在这边塞着也是塞着，还不如做点生意卖点面条啥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回，可就不是大拇指了。
苏辰直接竖起两个大拇指！
“你小子可以啊！我说呢方长那么无语，你给他送泡面就去卖泡面，给我送涮羊肉还能顺便卖面条，这么多年你没发财，我真觉得老天爷瞎眼了！”
张毅不好意思的揪了揪头发，发梢上的雪花已经融化了又结冰了。
“问题是半路上碰到这个记者了，人家那么多直播间观众盯着呢，我寻思咱说去高价卖东西也太难听了，就说是过来援助被困群众的，你说这.”
苏辰喔了声，也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这件事是有点难搞，不过他也很能理解。
如此之多的人被困在这里，大家饿了一天一夜了，实际上弄个面摊做点生意很正常。
关键就是，华夏人有个特质。
越是这种时候，你要想高价卖面条那你就是发国难财！
这种心思绝对不能有，很容易被人给喷死，苏辰觉得张毅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可问题是苏辰这人也不是爱吃亏的人，还真不是苏辰这人小气，在苏辰心里，换个角度去想的话，如果现在是别人过来救援自己，能在这种天气环境下吃上口热乎东西这简直谢天谢地了！
还要白嫖？
反正苏辰肯定是不好意思的，所以自己的手下人来干这个活儿，苏辰也绝对不好意思让大家白干。
沉思片刻后，苏辰把张毅拽到身边，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
张毅听着苏辰的话，眼睛里逐渐开始放光。
“行，老板，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当即，苏辰走到那位记者跟前，“这位小姐姐，是这样的。因为我跟我公司的员工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我们先吃口热乎饭，等咱们自己吃过了之后，再开始帮助大家！”
蔡思蓉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开始做救助活动了，听到苏辰的话转念一想也有道理。
不然的话直接开灶，到时候人太多难免人家苏老板公司的员工都没工夫吃饭了，大家都是人，不能说帮了你饿了我自己吧？
她很懂事的点点头，“那当然了，这样。你们先吃饭，我先去其他地方采访一下被困群众，嗯.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你们吃饱了之后，我立马就过来帮忙！”
苏辰点了点头，“那可以的，张毅你跟蔡小姐留个联系方式。咱们抓紧时间吃，吃完了立刻开始救助被困群众！”
“好嘞！”
张毅和蔡思蓉互留了联系方式，蔡小姐便直接带着手机前往了高速路的主干道上，她要拍摄一下这边的处境究竟有多困难。
而苏辰这边，等蔡小姐离开之后，他跟张毅赶紧招呼巨无霸上的詹阳和阿武，让他俩也爬着铲子上来。
“老板，咱先吃个面条？”
“吃个毛的面条，有涮羊肉不吃王八蛋！”
吃面条那就是骗一骗记者和观众，总不能当着那么多景州市民说：让大家先饿肚子吧，我们要去涮羊肉啦！
真这么干，估计能被景州市民唾沫星子都给吐死！
“得嘞，张毅接着！”
刘阿宝提着那个破烂书包猛地一丢，张毅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这里头有羊肉卷儿，蔬菜没多少。”
“能行。”苏辰按了按，感觉这羊肉分量还不少呢，“这天气就得吃羊肉，羊肉暖身子。”
旋即，阿武和詹阳也从铲子上爬了上来，一群人总算是集合在了一起。
苏辰向着服务区扫视了一圈儿，他们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主要是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很妙。
时间俨然来到了晚上的九点，外面的气温很冷，大家又冷又饿，谁也没心思在外边儿溜达，基本上都在车子里取暖。
“找个利索地方去。”苏辰继续扫视着。
张毅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肯定利索，你们跟我来。”
走到外边儿，苏辰又招呼着姑娘们赶紧跟上，一伙人跟着张毅向服务区的角落那边走过去。
“咱这是要干嘛去啊？怎么感觉偷偷摸摸的？”张莉缩着脑袋小声问道。
何舒婷则是拉着阿宝，“阿宝哥，你不说给我弄好吃的，吃的呢！我好饿啊。”
阿宝哈着气，“慌什么，啥都有，你跟着走就行了。”
在张毅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停车场，来到了服务区最边缘的位置，这里有个类似于车库的小屋子，拢共两间。
“这种地方一般到了晚上就没人了，左边是值班室，右边是补胎的。”
张毅鬼鬼祟祟走到值班室趴在窗户上瞅了瞅，“真没人，他们服务区的工作人员都在宿舍休息，有人要补胎的话就打这个电话。”
大家顺着张毅的手指看去，卷闸门上还真贴着一个电话。
“咱现在就可以来他补胎的地方吃饭。”
值班室隔壁，就是用来修理轮胎的屋子，这房子是敞口的，里边儿摆着一架用来拆卸轮胎的工具，再就没什么东西了，美中不足的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胶皮味道，应该是库房里的新轮胎散发出来的。
不过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你小子怎么门儿清啊，啥都知道。”苏辰真是纳闷了。
张毅嘿嘿傻笑，“我以前徒步的时候，有时候偷偷跑到高速上，晚上就在这种地方休息。”
牛！
大家齐齐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行，不废话了，开始吧！”
刘阿宝和阿武一起帮忙张罗，破烂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的时候。
妹子们，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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